冯仑忆牟其中：一代江湖大哥的标本意义-国土报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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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牟，南德集团前董事长。1941年出生，汉族，重庆万州人。一个在全中国高喊口号的富人，一个曾经背负着中国“首富”和“第一骗子”的有争议的人物。300元从钱开始，建立了三个重要的东西:交换飞机，发射卫星和开发满洲。2000年，他因南德集团信用证欺诈被判处无期徒刑，后来因表现良好被判处18年监禁。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作为中国最早的民营企业家，它具有标本意义。

冯仑忆牟其中：一代江湖大哥的标本意义

我曾经想向老谋进谏

从1989年到现在，我认识老牟已经十六年了。牟钟奇很少谈论商业哲学，他讲故事；这些故事非常重要，会给你很多关于世界的基本智慧和知识。因此，中国最早的mba课程应该是牟讲的故事，这些故事都是活生生的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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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劳改所的时候，经常听说老牟很好，印象深刻，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1989年后，我在海南遇到了南德的一个代表。这个人就是帮助牟做飞机生意的王.他告诉了我一些关于牟的事情。1989年9月，王说你无事可做，又没有工资，所以你可以去找折腾。我刚去了德国南部。

与老谋的第一次正式会面是在他的办公室。在钧波大学大院的一栋陌生建筑里，老牟占据了空的房间，地下室和底层各两层。他的办公室旁边有一个会客室，有两排沙发和一张破茶几。他给我的印象是他很高，手里总是拿着一个大茶壶——从那以后他一直是这个形象。他把茶缸放在茶几上，谈论着世界、国家、改革、命运等等。1989年后，牟钟奇需要澄清他与“六四”的关系。我帮他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牢记党和国家的利益》的文章。后来，人民日报和其他报纸转载了它。这为他树立了一个积极的形象。

冯仑忆牟其中：一代江湖大哥的标本意义

从那以后，老牟开始重用我，我慢慢地表现出我比他原来叛逆的团队在表达和组织能力上要好得多。我主要负责对外联络和形象管理。作为第一任主编，我办了一份小报《南德意志的愿景》(牟最初设想的是“世界”，我把它改成了“愿景”)，其标题是牟写的，出版物是《创造一代儒商》。他的文章充满了气势。后来，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所有的私营企业都喜欢编辑小报。之后，我成为了办公厅主任和西北办公室主任，并介绍了很多人。过去，我在南德引进了三分之二的部门经理，万通的四位创始人(冯仑、王启富、王功权、刘军——编者按)都在南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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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趣的是我离开时和离开后与老谋的内心较量，这纯粹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当时我和龚全觉得南德不是我们的事业，而且和老牟的年龄差距很大，所以我们经常讨论以后怎么走。我们想到了一个办法:牟人私下里做点生意，慢慢培养经济条件，然后一起出来。因此，在门头沟(德国南部员工宿舍所在地)找店的同时，我们想开一家餐厅，同时我们想成立一个实体，名为万通社，注册为企业法人，不需要启动资金来帮助别人出书。但是他们没有成功，他们内外都不满意，然后他们放弃了。我们也要规范老谋，认真学习张学良，准备集体“谏”老谋，让他当董事长，让我们管理公司事务，让南德成为中国最好的企业。然而，当老牟五十多岁在香山吃饭的时候，他会打别人的嘴巴缝五针。当他看到其他人在街上打架时，他激动地喊道:“打架！战斗”，联想到老谋无赖的无产阶级习惯和土匪行径，我们认为“兵谏”只能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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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只能选择自己走，从零开始。柯云路写了一本书。信中提到的谢老板当时在北京，他想让我为他工作。所以我和老谢的两个人去了海南。老牟发现后非常恼火，因为我不想要钱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这说明我非常自信，没有把他当回事。我是南德历史上第一个解雇他老板的人。他曾经评论过我:没有缺点的人是最可怕的。没有缺点的具体表现是他们从不利用对方的活动。牟常说，人有缺点容易用，容易控制；一个没有缺点的人是可怕的，因为他有强烈的欲望和意志力。事实上，我们之间有一种可以交流的英雄主义，但是我的离开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心理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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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海南呆了一个月后，他碰巧去海南出差了。他们给了我王功权的消息，所以我在机场遇到他，试图给他一个解释，但他不理我。一两个星期后，我回到北京做生意，南德搬到了永定路。我再次去看他，并试图沟通。他仍然没有改变他的嘴，但他只是消失了。我回来说:“如果你活着，就不要去看它。”当他变得越来越难相处时，他要求下面的人与我合作。他们还建议我去见他，但我决心不去见他。然而，在情感上，这是有关系的。我们内部的“mba教材”都是老牟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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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谋有过两次不可思议的相遇。有一次，我的家人去三峡，当他登上飞机时，他站在我面前，转过身，离得太近了。我打电话给“牟宗三”，他问我是否要去重庆。我说我要去三峡，他说了一会儿“哦哦哦”。他在飞机上坐在我后面两三排，我没打招呼就走了。第二次是在华盛顿的一家中国餐馆。我坐着吃饭，一群人尖叫着进来。当我看到老牟的时候，我远远地盯着我。我没有站起来。我瞥了他一眼，继续吃我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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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出了点事。一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我是牟钟奇，我什么事也没发生。”。给我带些钱来，我以后会还你的。“后来，我分析说，警察一定给了他我的电话号码，因为他需要一个律师。过了一会儿，他写了一封由武汉监狱托管人带来的信，大概是关于这个案子的，还想让我给钱，准备继续聘请律师。我和龚全商量了一下，作出了几个决定:第一，二审判决前不方便介入，也不方便给予任何经济支持，因为会和政府形成直接对抗，法律关系不明确。我不知道这笔钱的性质是什么；第二，如果二审结束，我们服刑，我们会去；第三，经过牟的劳动改造，生活中的一切都属于我，我负责赡养老人。就我个人而言，我只有一个父亲。原则上，这对我的朋友来说是一种安慰。他的年龄和我父亲相似。

冯仑忆牟其中：一代江湖大哥的标本意义

在一个时代有一个商人

牟钟奇是一个被社会压抑了很久的角色，其悲剧在于不断地证明自己的力量，并通过与制度的碰撞而翻身。牟是第一代最成功的贸易私营企业，单笔就有几亿元，无人能比。事实上，这是改革开放初期体制下私人资本创造的最大商业奇迹。至于他的商业道德和公司的内部组织，都与他的背景、经历和社会制度的变化有关。公平地说，他不能被描述成一个江湖骗子或一般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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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代民营企业具有强烈的英雄气概、英雄气节和政治情结。20世纪90年代初，海南南方信托的老板朱邦义开出了全国最大的承兑汇票。他也是四川人；老牟控制着北方的信用社。他们都是社会底层的混血儿，他们不会互相收买。作为代理主管，我联系不上。老牟想在北京见他，而他说他将在南方见他。这是民间江湖竞争的方式，因为它涉及到江湖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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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时，一群人想“叛变”，并计划带走所有相关文件，自己制作。老牟连夜逮捕了这些人，并把他们绑在地下室。因此，我们最初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我们“进谏”，估计我们也会被捆绑起来。

无论怎么开会议还是小会议，老牟从来都没有主持过。平台上有一张小方桌。他拿了一个大茶壶坐下，然后会议就结束了。不要听每个人说什么，他能说够了。

老牟坚持早上在玉渊潭冬泳，并且看了很多书。在我们离开南德之前，有一次他过生日，我和龚全凑钱给他买了一套紫同治剑。

一个时代有一个商人。政治情结、江湖大哥、民间智慧、合理的商业想象以及我们有限的制度空塑造了牟钟奇的形象。现在没有这样的角色了。生存就是在每个阶段改变自己以适应环境并不断改变行为；如果你继续按原来的方式做，如果环境改变，人们会很快死去。

牟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他最终进了监狱，没能坚持到最后。这是什么原因？我发现他的商业逻辑(发射卫星，操作航空母舰，轰炸喜马拉雅山，等等。)并非全站不住脚，但这种逻辑与社会制度的变化节奏不一致，并且与制度变迁的逻辑相冲突。

在最早的一代民营企业中，牟钟奇是最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然而，由于他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与制度环境脱节，而且有太多的对立面，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不能成功。这种命运使他成为“过去的一代”。也许，再等十年或二十年，他就会有成功的机会。任志强被误关了一年。如果当时他和毛主席走得更远，他可能已经中枪了。今天就不会有成就！因此，商业成功应该与制度环境相适应。作为一个民营企业，我们的任何商业计划都存在着与制度环境的协调问题。如果不能协调，你将在牟获得第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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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做事都要有道德感，而牟给我最大的震撼是没有道德感。老牟不是人。他通常认为他做事情没有心理障碍是不行的。这可能是他的强项...作为一个企业，道德底线应该在哪里？我们创办万通的时候，我和龚全经常拿老谋的例子作为反面例子。我们认为，企业家，尤其是民营企业，必须有自己的道德力量，否则他们无法凝聚人心，推动自己的事业走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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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被打上了时代的印记。在我看来，我现在是一个资本家的工作，一个无产阶级的社会理想，一个无赖的无产阶级的生活习惯，一个传统文人的精神享受。我也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东西。

爱你的手一生都在错误的地方

牟钟奇有着强烈的政治情结。他这一代人有政治情结是正常的。

老牟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写了一篇文章《中国向何处去》，探讨中国的命运；开始做生意后，我一直在研究社会和经济变化。应该说，这些都是非常合理和有趣的做法，它们是好的，值得承认。但是为什么他的政治情结失败了呢？在我看来，他的政治情结随着社会历史的变迁表现出明显的错位。因为这是一个政治综合体，它必须有它的逻辑，它不能被放错地方，这将使笑话，甚至导致灭绝。例如，在邓小平的生日那天，老牟在家里聚集了一群人来庆祝他的生日。我不知道西方会发生什么。无论如何，在中国，人们觉得很奇怪——庆祝邓小平的生日是党内一种特殊的政治生活，也是极少数人的特权和荣誉。你，一个从劳改营里放出来的囚犯和一个小商人，在家里做了一件大事，庆祝邓小平的生日，这对于党来说纯粹是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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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担心的是中美关系和中俄关系。这些事情不是你的企业家应该担心的；如果一个老板与中美关系和台湾问题无关，那也是错的。他的失误不仅是错误的，而且令人厌恶。这就像一个乡下的年轻人带着一头猪去城里追一个女孩。他真的很真诚。他对女孩说:“我爱你，我把我所有的生命和财产都献给你。”他想给的是猪。他是真诚的，他是绝对正确的，他没有对那个女孩撒谎。他真的是来献爱心的，他可能要对她负责，为她赴汤蹈火，但城里的女孩只会感到恶心，希望用猪把他赶走。这是错位，也可以说是错误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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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牟的政治情结本身不应该说是错的，但在表达的时间、地点、方式、对象等方面都存在严重的问题，所以是错位的。有一首歌叫做“爱让你的手一生都放错了地方”。这首歌词有两种解释:爱你的一生，放错你的手，就是后悔，不该让你走，为爱感到内疚；然后就是热爱错误和放手的生活；后悔爱你，送你走。老谋这东西叫爱错一辈子，他早就被刷掉了。我认为企业有社会责任感和关心社会事务是可以理解的。有些复杂的感情可以用年龄和历史来理解，但表达的方式、时间和对象必须正确。如果你表达不正确，真诚的东西会变成恶心的东西，最后被推开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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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牟钟奇在品质上有很大的毅力。那时，他已经五六十岁了。他坚持每年冬天都在冬天游泳，并且有很大的毅力。他的毅力还表现在他的政治情结和处理问题的方法上。面对危机，他总是赌上领导指示、政治信念和政治领袖，因为他两次出狱，这与大背景和政治信念的变化和指示有关。所以当他遇到什么事时，他会思考，从不思考自己是否真的错了。事实上，这一代人有这个特点...由于他们坚强的毅力，这种政治情结的非理性和非商业行为显得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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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牟钟奇曾经一起去过陕北，开着一辆价值4万元的漏风破车，总共行驶了2000多公里。一天早上，大约五六点钟，天马行空的时候，我们在文水县云舟溪村刘胡兰的家边停下来。那时我们很饿，所以我们砸碎了村民的门，让他们吃些刀削面，里面放了盐和醋等调料。那时，人们还在餐桌上睡觉。我们都太脏了，吃不下，但老牟吃的是美味的食物。这顿饭可能花了我们十多美元。上车后，我们都觉得肚子有点饿，老牟说:“你不知道什么是饥饿。监狱里最大的痛苦是饥饿，而不是痛苦。你进去的时候，饿了五天，就会被征召入伍。”他教我们要有耐心。他又饿又有耐心，所以他说他现在吃的东西闻起来都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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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普通人，牟还有一个非常人性化的一面，那就是他非常孝顺地服侍他的母亲。在我离开他的前一段时间，他的母亲病了，住在309医院。我和他去看过他妈妈几次。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在母亲身边，表达着和普通人一样的情感。当他在狱中时，他的母亲在崎岖的山路上用小脚给他送食物，所以他总是非常感激他的母亲，当他的母亲去世时，她非常不舒服。在追悼会的前一天，他信手写了一副对联，让我把它寄出去。后来我才知道这对联是曾国藩写给他母亲的。上联是“一顿饭仍是明恩，匡增宝是支持的，只是十月份才怀孕”；底线是“一千美元很难偿还，也就是说，当涉及到人类物理学，这应该是三年的血的眼泪。”追悼会那天早上，我陪他去了太平间，这是我一生中特别难忘的一件事...那一次，我第一次看到老牟哭了。

冯仑忆牟其中：一代江湖大哥的标本意义

牟钟奇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作为中国最早的民营企业家，它具有标本意义。一个人在一个时代所能发出的光实际上就是这个时代的光。因此，我认为要理解和理解牟，最重要的是要明白，一个企业家的命运不是孤立的，它必须在一个时代的背景下发光。你能做什么取决于空.系统的规模不管你的个人素质和能力有多好，都没关系。只有当你与空系统兼容时，你才能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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